2011年8月15日 星期一

故事的片段,片段的故事(二):蒼蠅


當燈光暗下,火焰般的莎莎(Salsa)節奏鼓動,我便坐在一旁,千惠子則一邊順著節奏拍手,一邊緩緩起身,那融入拉丁美洲熱情節奏的笑容散發著嫵媚而光彩四射的魔力。

每次和千惠子四目交接,我總會把那被眼影雕琢的媚眼看成她的雙眼,於是我便不經意地想要和千惠子多說些什麼,而且完全不滿足於使用英文這樣第三國的語言,更想直接使用日文直探這個大我不知道幾歲的日本女孩的心思。不過我日文太爛,英文也沒她好,更重要的是,在我心中隱隱鼓動的,是一種詞窮的衝動,就像是我在那數千里外的小島和她的相處,當她吐露她所遭遇的困境時,想在她燙捲的頭髮上輕柔兩下然後對她說聲加油,到最後卻變成在她面前的桌子輕敲兩下說聲辛苦辛苦。

瘦弱纖細的她是不太跳舞的,更不用說熱情如火的莎莎,但在同樣燈光昏暗的KTV包廂中,她的歌聲是輕柔動人而充滿感情的,一種憂鬱的光彩,我每次都是腳底輕輕地打著節拍,嘴上念念有詞地跟著和,聲帶卻不敢發任何聲音,雖知道嘈雜的音樂聲會掩護我的輕和不讓她聽見,我卻總是害怕她回頭對我投以驚異的眼神,於是我環顧四週每個人的面孔。

現在,這一切都太相似了,千惠子跟她好像,他們的眼神、他們身姿、他們的聲音,最重要的,他們那雙狐媚的雙眼,甚至連他們有禮的待人接物也很像,如果可以測量眼前的空氣中的氛圍,我相信眼前以白色為裝潢基調的公寓客廳的氣氛,和回蕩著她的歌聲的包廂是一樣神異的。

鼓聲猛烈響起,千惠子一邊拍著手一邊隨著節拍扭動身體,纖細的雙腳也準確地跟著鼓聲輕快地踏著。沒有人過去和她對舞,我知道只要我過去她就一定會帶著跳舞跳得很憋腳的我愉快地跳著,然而我只是攤坐在沙發上,百無聊賴地用腳踏著節奏,膽怯地注視著千惠子,然後在懷著怕被人發現的緊張環顧四週。

千惠子柔軟的腰身如同蛇一般地扭動,我則是像粘在牆壁上的蒼蠅,以複眼環顧,帶著一種猥瑣而自卑的緊張,注視著千惠子美好的身軀,就像是她輕柔的歌聲響起時,我緊盯她那絕美而憂鬱的臉龐,除了打節拍,什麼都不敢作,也是隻猥瑣而自卑的蒼蠅。


P.S.慢了幾天發表出來,這是剛從麥迪遜回到臺灣時,不知為何一大早開車到新竹,在等跟朋友見面的時間,開車到南寮的海天一線,坐在車上看著大海用筆電寫完的作品,也是六年前寫完的作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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